曾經有一段時間,我腦海裡不斷浮現一張照片的影像,那是一張研究所時期的照片,不知道為什麼是一張黑白的放大照片,照片裡,是我皺著眉頭拒絕跟其他學長姊一起合照的畫面,那時我腦海裡會一直浮現這張照片的畫面,也許代表著自此之後我在每個團體裡感受到的關係,跟其他人,我總是皺著眉頭遠離其他人的那個,因此當我在思考是否要離開這個工作時,我心裡總是想到那張照片,而仔細感受為什麼學長姊要把這張照片放大洗黑白給我,也許也有他們的用意,我也可以想成是負面的,為了揶揄我永遠無法成為他們的菁英成員的一份子嗎?或是它也可以具有正面的意義,學長姊們是想告訴我,他們願意接納我加入他們,希望對於他們皺著眉頭的我成為黑白的過去式,但我當時並無法這樣想,我只覺得照片裡的我那麼醜,幹嘛硬要給我這張照片,還放大加護貝讓我要丟也很難處理,回想從前還在念研究所的我,帶著不成熟的心靈卻自以為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卻沒遇到足以包容我的環境,或是其實是我自己錯過了,因此錯過了從挫折中成長的機會,而且後續還一直持續這樣的狀況很久很久,直到最近讀到這本書《錯把工作當人生的人》,雖然不只是這本,這一兩年來讀到的心理學書籍,讓我開始學著去了解自己的創傷來自哪,不知道何時能真正面對、接受這些創傷,但是總算讓我明瞭了一些之前把我自己的情緒困住的事,想開了一些,也可以說是解開了一些存在已久的迷團,讓我回想童年裡所發生的事,查覺可能是當時的經驗造成了現在這樣子的我,了解自己、他人、事物的不盡完美、接受並跟自己和解,這將是一輩子的功課。
剛好最近的一部韓劇也是類似的主題,「精神教練諸葛吉」雖然是以奧運選手為治癒對象,但相較於奧運選手的壓力來源,一般人的壓力來源或許更多元、更深層,即便是立於體育圈頂點的奧運選手,在心理生病時最根本的原因也不異於普羅大眾,在面臨心理生病的時候,也是需要主動尋求協助、需要自己願意傾吐、需要有人願意傾聽同理、需要脫下自己堅硬的外殼在最脆弱的時候才能重生、就算是奧運選手也需要了解自己內心真正的需求是什麼,要的是金牌,還是自己的生活?知道自己的目標、明確知道自己的目標,但也要了解在前往目標的路程不一定總是筆直順利的,如果遭遇了挫折可以怎麼做,逃避並不可恥,要學著放過自己、找到其他目標再嘗試,而不是硬要撞得頭破血流。
而這一年來,也許是我覺得跟同事相處最融洽的時刻,原因是這年加入的新同事,是個性非常開朗、樂觀、總是為別人著想但也不會吃悶虧的人,阿姨稱她為「陽光女孩」,但我覺得這可能也算是一種「貼標籤」,不過這位新同事真的是正能量爆棚,有她在的辦公室變得好明亮,上班竟然能變成一件令人雀躍的事,這無疑是上天恩賜的禮物,雖然很感恩,雖然效期就只有一年,在與「陽光女孩」一起上班的這1年裡,我第一次感到同事也可以變成朋友的這件事,另一方面我也意識到自己對「僅僅只能是同事」的那類人裡,還有「可相處的同事」與「無法忍受的同事」的區別,而也因為光愈亮影愈黑突顯了他們之間的差異,讓我更無法抑制想離開這個工作環境的心情,雖然來上班可以變得比較開心,但對於「無法忍受的同事」卻感到更是厭惡到無以復加,我知道自己在重複當年學長姊的行為,向對方直接表達自己的感受,不論那是正面或是負面的,在致力於尋求辦公室表面和諧的人眼裡,也許會認為我這樣的行為很過份吧,但我回想當年學長姊會絲毫無所懼地那樣「做自己」,是具備了相當的覺悟與智慧,把自己從混亂的人際關係脫離出來,才能心無旁鶩地從事研究,但我那時卻什麼也不明白,老是糾結在人際關係裡煩惱,現在我比較知道自己想過的生活了,雖然也不致於「無憂無慮」就是了,但是明白自己的處境能夠增強「努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的信念,這就是我最近的體悟,雖然現在還是沒辦法離開這個工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