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好久不見的姊姊,現在要尊稱為「師父」。
說不定已經有30年沒見,但神奇的是感覺跟記憶一樣就停留在過去,除了年紀跟出了社會的身份,彷彿什麼都沒改變。
姊姊是大學畢業的那年就考上公務員,阿姨和姨丈非常以她為傲,她是我們家族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然後一畢業又直接考上公務員,在那個普遍學歷沒那麼高不是當街都可以撞到學士的年代,姊姊既是精英又幸運的經歷讓年紀尚小的我們十分羨慕,因為在我們幼小的心靈裡,念完大學就是可以永遠跟討厭的教科書說掰掰,當上公務員就可以財務自由不必跟父母伸手要錢,真的是超棒的,然而才過一年,這樣的美夢就破碎了,姊姊說當公務員很累,那個不知道什麼單位很塞,老鳥老是事情都丟給她做,而其實她對這種工作也沒什麼興趣,她說她想出家。
印象裡,女生出家就是去當尼姑,剃去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從此與胭脂絕緣、與塵世絕緣,年幼的我哪裡會懂,一點也無法明白也才初出社會年輕還大有可為的姊姊為什麼抗壓性那麼低,竟然只是因為第一個工作不如意,就起了想盾入佛門的念頭,這樣算是一種逃避吧?!當然周圍的大人們的想法也多少是那種感覺,而對我產生的影響,覺得出家只不過是逃避現實的表現而已,說什麼大徹大悟都是好聽話。
但姊姊真的就此與世間隔離,我們也就此沒有再聯絡了,偶爾會聽到阿姨提到姊姊到國外哪裡、國內哪裡弘法禮佛之類的,阿姨有空時也會跟著去、也會「順便」勸募家族裡的人點光明燈求保佑,但聽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耳裡,往往只被翻譯成「要上西天極樂世界是筆無止盡的捐獻」,因為阿姨自己就奉獻了很多,她反而認為我們認養貓貓狗狗很奇怪,是上輩子欠他們債,雖然剛開始被這樣說真的無法理解阿姨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當然也會盡力說明原由,不過當然因為雙方觀念差異,只求雖然無法互相理解,但至少不要互相攻擊。
在這樣的「思想差異」下,我們家平常雖然仍會常找阿姨出去,但在跟「禮佛」有關的活動上卻會儘量避免,所以我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再見到姊姊。
是為了幫阿姨拿東西給姊姊,剛好這天我來大宅。依稀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誰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問題,雖然姊姊大我很多歲,但我總覺自己看起來顯老,所以跟姊姊哭訴過,我還羨慕姊姊頭髮很多,而我頭髮少得都捨不得他們掉落一根,印象裡喜歡欺負我的姊姊難得好聲好氣地跟我說頭髮不會掉光光,不然我早就是光頭了,現在想起來曾經有這樣的對話,覺得還蠻好笑的,當我跟姊姊有緣再次見面,第一句話都是~挖,妳看起來也還是很年輕,雖然實際上我們都不年輕了,但奇妙的是,相隔了那麼久的時間再見,感覺卻沒有甚麼不一樣,彷彿姊姊的時間對我來說被停止在上次見面的時候,而這段久遠相隔的時光只是被摺疊起來,我們只是跨過了一個門,這當中我們還是我們。
也許我也是可以有佛緣的,但還不是現在,我告訴姊姊,等我了卻塵世的責任後,再去找她。